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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两只灯笼,分别画着金童玉女。
他将金童递给我,我笑着接过,看见他的云袖一角被水沾湿了,却又假装没看到,捧着灯笼笑道:“谢谢,很漂亮。”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问他:“那日元宵灯会,你除了去买灯笼,还干了什么?”
他笑着将一个褪色的老旧花灯放在我面前,上面写着三个字:萧晚风。
※※※
山头幽幽吹着风,树影摇动,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送来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烟火没有准时开放。
美丽的景色,总是要经过时间的等待,我们谁都没有抱怨。
萧晚风负手立在横崖前头,像是跟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前几日,我听见我那好友云盖对晚月说的话了,他说我这次心有郁结,情绪浮动太大,多半拗不过这道坎了,让晚月做好心理准备。
我很平静地回到床上躺着,茫然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悬梁,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吐血,却感觉不到一点的痛苦,只是心里觉得很难过。
是的,云盖说的很对,这次是我把自己逼上死路的,我明知要活得久一点,就该薄情寡欲,就不该想你,却还是忍不住想了一遍又一遍,一想到你要嫁人了,心里就很难受,像被狠狠捏碎了一样。”
“晚风……”
“嘘——别说话,听我说下去。”
他微微吐了口气,继续说着:“我这辈子,自认活得轰轰烈烈,指手为天,跺脚为地,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却在临死前才发觉,我做不到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没办法给你保护,没办法让你从那些纷乱的争斗中获得安宁。
司空长卿说得很对,我只是一个短命的痨鬼,根本给不了你幸福。
所以我只能放手,眼睁睁看你嫁给别人。
我开始害怕死亡,怕死了之后见不到你了。
这等死的滋味,你明白吗,犹如黑暗一样,孤独寂寞,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折磨。
有一天晚上,我在咳嗽中醒来,我以为那晚就要死了,却意外地活下来。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你,很想你在我身边。
我想,至少在你出嫁之前,至少在我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再看最后一眼也好。
但凭我这副残破的身躯,根本熬不住横在我们之间的遥远距离,从长川抵达皇都,我怕还没见到你,就会死在路上。”
但他已经来皇都见我了,并且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好。
像是明白我心里的想法,他为我解惑,说:“我服下一种药,是云盖为我炼制的还魂丹,能激发人体的潜能,让坏死的五脏六腑回春,但时间有限,凭我的身体,只能熬三日,药性过后,便是我的大限之日。”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回身看我,那瞬间,轰然一声炸响,天际绽放绚烂的烟火,在他脸上映出五颜六色的光晕。
他微微笑起,烟火乃至这个天地,都成了乏味的背景色,只有他的笑容,辽阔如天地,绚烂似烟火。
俯下身子,他半蹲在我身前,拇指落在我的唇上,轻轻摩挲,温柔的声音带着轰隆声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悦容,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丽的一天,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快乐的一天。
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请求?”
他将一把冰冷的匕首放在我的手上,一字字道:“杀了我,除了你,谁也不能取走我萧晚风的命,包括老天。”
我沉默许久,再抬眼看他,露出极美的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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