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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时两个人倘若总是聚少离多太久, 难免会感情变淡。
时光是这世界上最无情的法则, 它急匆匆行来,忙碌碌奔走,无声无息的推动着每个人的脚步。感情是很奇妙的事情, 情人之间过于亲密或是过于疏淡都像是在预兆着令人感到悲哀的结局。
毕竟人总是难以把控时间跟距离,手足无措, 昏头转向,不知道亲密起来该花多长的时间在一起, 也不知道该保持怎样的距离。过于亲密的总是忍不住得寸进尺, 恨不得将对方圈入自己的范围之内,最好变成连体婴,久而久之难免就会让人透不过气来;而过于冷淡的, 又仿佛从未在一起过, 或是一日日淡下去,也不觉得有对方有什么好, 没有对方有什么坏, 无声的暗示着感情的终结。
所以纵然对爱情毫无任何认知,可简默对简远跟顾云开的爱情却笃定的保持着悲观状态。
沉溺于爱河之中的人总以为自己能够天长地久,其实那只不过是大脑产生的幻觉,人在窘境的时候对自己甚至都会产生厌恶感,血肉相连的亲人尚且利益分明, 又如何要求他们宽容的去对待另外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人,仅凭一时的激情跟大脑分泌的激素吗?
年轻总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权力。
简远当然不知道未来,气象局昨天还播报今天会下雨呢, 结果万里无云,晴朗无比,预料尚且会出错,所有对未来的预测,都只是有可能,也许,几率较大,而不会是一定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他宁愿把握当下。
简远读过很多本书籍,见过很多人,也知道这世上许许多多的爱情传说,弹奏与爱情相关的乐曲时,老乐师总说他的心是光明的,也从不责怪他演奏不出其中动人的情感,只会偶尔笑笑,感慨简远还不明白真正的感情是什么。
可最近正在准备的喜歌剧需要他们要演奏的曲目之中,就有一首热情而充满爱意的曲子——《莱奥序曲》。
简远在演奏之前一直怪紧张的,他重复练习了很多遍,可知道有些感情并不是靠技巧能表达出来的。
还记得与那些乐师们一块儿练习的时候,坐在身旁的老乐师长频频打量着他,在练习结束后惊讶又欣慰的与他谈心:“恭贺你,阿远,我想你的那位恋人一定令你感到非常幸福。”
简远听得出来别人想要演奏什么,又包含着怎样的情感,然而自己的感情被人听见时,仍然觉得羞赧跟不好意思,他连兴奋都顾不上,只是呆呆的捧着自己的小提琴,不好意思的看着双鬓染白却依旧斯文得体,颇具绅士风度的乐师长,轻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他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欢顾云开,可假使这爱意影响了曲子的发挥,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乐师长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他眼角的细纹稍稍皱起,带出历经岁月的阅历来,温声道:“别紧张,你演绎的很动听。也别害羞,我的年轻人,爱情不是什么令人尴尬与难以出口的事,你对这首曲子已经有了共鸣,正如莱斯找到奥菲莉,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你向来是个光明又真挚的人,所以几乎藏不住什么秘密,早在说出口之前,音乐就已经暴露你的所有心情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与您说才好呀。”简远流露出感慨的神态来,他轻轻叹息道,“我是个没什么定性的人,对这份感情难免有些惶恐,可他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假如我能够跟他共度一生,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我甚至都不敢想自己有这样的福气。”他脸上浮现出激动又幸福的神色,简直像个明天就要结婚的年轻人。
乐师长简直要被逗乐了,他将手指从琴弦上轻轻收了回来,端正的坐着,诚恳的对他招了招手,缓缓说道:“对这事儿,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教导你的,孩子,每个音乐家心里多少都藏着一个诗人,爱本身是纯洁无暇的,它不沾染任何病态,也不受任何掌控,只是一种感情,我从你的音乐之中听得出来你真诚的爱着她,那么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了。”
“所以单从感情来讲,你实在是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那惶恐又是从何而生呢?”
简远看出乐师长忧心忡忡的脸色潜藏的含义,急忙摇头道:“请别为我担心,并不是家庭的缘故。这么说吧,我诚然敬重长辈,可爱情这回事,实在是没什么可犹豫的,我是要为自己选择未来,又不是为了他们。他们支持我固然好,可假使不支持,我也绝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恋情,至多是不让他们碰见,免得双方都烦心罢了,要是为了讨好他们,令我违背自己的真心,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乐师长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他忍不住微笑道:“说得也是,我对你家中几位长辈的脾气再清楚不过了,但凡你坚持与在意的事,他们也很少会否决到底。既然这么说,那自然就是那一位了?”
“是啊。他很爱我,我也很是爱他。”简远到底还是个年轻人,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口,上了年纪的乐师长生性浪漫,对这种直白表达感情的方式倒也不以为意,要是换做天性含蓄腼腆的指挥家,恐怕要受到惊吓了。
“当您想要将天上的星辰月亮都捧下送给一个人的时候,心情自然也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简远缓缓叹气道,“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内心,这感情膨胀的太过迅速,几乎都令我恐惧起来了,要是没见着他的时候倒还好,我一点儿也不紧张,更没什么不知所措可言的,好像自己还是自己的主人。可真见着了面,我就连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放了,我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肢体上的疾病。”
嗨!这哪里是什么惶恐呢!
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乐师长哑然失笑,他伸手拍了拍这个年轻小子的肩膀,欲言又止,那已经溜到了唇舌与牙齿之间的话语随着轻轻的吐气声又再迅速的消亡了,他仔细瞧了瞧这朵沦陷爱河的花椰菜,又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没有生病,你只坠入爱河了,这个阶段很快就会过去的,你激动完了,然后就会慢慢变得平淡起来,等到那时,她就不再是你的女神了,她就成了你的影子,你也成了她的影子,你不会再为见到她激动,可那时候更可怕了,因为一旦见不着她了,你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儿。”
简远在咖啡厅足足坐了两个小时,像是补偿堵车的那段路程,他呆呆的点了几块蛋糕,又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服务生来送饮品跟蛋糕的时候收走了那杯空杯子,可顾云开仿佛仍然坐在他的对面温柔微笑着似的,那个亲吻依旧在他嘴唇上一遍遍的重复着,直至他的脸颊变得滚烫。
因为怕意外看见什么就会灵感爆发,简远总是随身带着纸笔,他贴着杯子喝了一小口,焦糖混着奶泡入口的甜蜜在口中蔓延开来,活像他现在的心情,杯子被重新放了回去,简远抓紧了钢笔俯在桌子上飞快的写了起来。
他不是很擅长宣叙调,可对咏叹调却多多少少有点儿心得。
这时在简远脑海里翻涌过的,是《莱斯跟奥菲莉》第二幕时,莱斯对奥菲莉一见倾心,坐在窗边凝望月光时的剧情。这一段重新编写难倒了不少人,大家虽然都交出了自己的作品,但是乐师长始终不满意,本来这一段应该是由一位指定的乐师给出曲子的,不过由于作品质量的问题,现在指定人已经变成全宫廷的乐师了。
简远自然不敢狂妄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比那些大师更优秀,不过试试也无妨,毕竟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跟莱斯处于同样的心情,想到那个人就觉得幸福,光是见面就觉得荣幸,恨不得随时随地傻傻的笑出声来。
创作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当自己与男主人公处于同样的心情时,这种创作就更显得幸福起来。
他就像莱斯爱着奥菲莉那样的,爱着顾云开。
这感情如同泡在一池子的焦糖奶泡里头,仍然止不住想要雀跃起舞的念头,有一片空旷寂静的大草地,一整个夜空璀璨而绚丽的烟花,它们肆无忌惮的在空中绽放着,音乐声被放到不大不小的音量,然后他牵起那个人的手,笨拙的、激情的、愉快的,就这么无休止的跳下去,直到音符被终结的那一刻,直到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个月落。
然后他们俩互相拥抱着,从草坡上就这么咕噜噜的滚下去,整个世界里像是只有对方,还有混杂着花草的清香与泥土的气息。
简远本来是只打算待两个小时的,弥补顾云开等待他的时间,感受对方等待的寂寞与孤独,可事实上他过分的沉浸在创作之中,因此直到咖啡馆快要关门的时候,他才被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沉浸在甜蜜爱情里的简远握着他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曲子,沉醉又轻快的在人行道上轻轻跳跃了几步,歌词已经从他的喉咙口发出来了,他像个小指挥家似的旋转起舞,全然不顾路人的目光。
直到一辆车冲破寂静无声的黑暗,猛然停在了他的身边。
“小音乐家。”
乌苏无奈的摇下窗户,看着简远毫无所觉的发了好一会儿的疯,直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并且就快要走到前方去了,这才声如洪钟的喊醒了陶醉在音乐里的简远:“快上车!”
简远一下子被惊醒了,他茫茫然的目光好半晌才落在了乌苏的脸上,愉快的说道:“晚上好啊!乌苏伯伯,您看起来真精神。”他轻快的溜回来打开了了后座的车门,像是个小精灵似的跳了进来,在逼仄的位置上挪动着自己的长腿,挥舞着手里的乐谱活像是在摇摆一面旗帜,仿佛还在另一个世界没能回来,“我今天写了首曲子,您等一等,回到家您就能听到了,它简直就像加了五倍焦糖的玛奇朵!”
“那还能喝吗?”乌苏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他想了想那个饮料,恶寒的抖了抖,“五倍焦糖?也太甜了吧。”
简远梦幻般的说道:“就是这么甜啊。”
乌苏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跟这个看起来好像脑子出了点毛病的后辈说话,人或多或少总是有一些缺点的,这是无法避免的事,诚然可爱懂事如简远,也有一些艺术家们难以避免的毛病,就是所谓在“灵感爆发”的那一刻,总是会忘掉周围的一切,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难以自拔。
有时候怪像个精神病院没看牢的小疯子。
所以乌苏就不得不帮简家履行“医生”的职责,大半夜的跑出来找这个讨人喜欢的小疯子,好在简远一直没离开这里。咖啡厅关门很晚,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街道上倒还有些沉迷夜生活而四处徘徊的年轻男女,不过车辆就没白天那么多了。
“对了,晚饭吃了吗?”乌苏随口问道。
简远飘乎乎的说道:“大概是吃了吧。”他将手里捧着的纸张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打开了车里的灯,手指模仿着弹奏钢琴的动作,小声哼唱着,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那架白色的巨型尤物了,他的一生里从没像这一刻这么迫切的需要钢琴。
“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什么叫大概吃了吧。”
乌苏一听这话就知道简远铁定是写曲子写到发疯,连肚子饿不饿都忘记了,直接一打方向盘,转弯先去了美食城。
“我们不回家吗?”
简远被七彩炫丽的霓虹灯照到的时候才发现这条路似乎不是回家的方向,慌张失措的扒着座位往前看,乌苏“嗯哼”了一声,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道路,伸手打开副驾驶座位前的储物盒,搜出之前简默买来的几罐牛奶抛给了简远。
“先喂饱你的肚子。”乌苏平静道,“反正我看你今天铁定是要熬夜了。”
简远眼巴巴的看着他,试图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软化这位一向偏袒爱护他的长辈那份古道热肠:“我不饿,我一点都不饿,现在我就想快点完成好这个作品好能弹奏给云开听。”
“他这个点铁定已经睡了。”乌苏冷冰冰的回应道,“就算是没睡,我想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他也一定赞成先给你吃点东西。”
乌苏说话总是这么合情合理,简远一下子无法反驳,只好闷闷不乐的坐在后座上。
吃饭有什么意义吗?音乐,音符,乐器,这些才是让他感觉到满足的东西,简远知道假如不吃到自己足够饱为止,乌苏是铁定不会放自己走得,纵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仍然还是认命的跟着乌苏下了车,进了一家餐厅里吃一顿应该叫做夜宵的晚饭。
“别逼我给他发消息。”
乌苏瞪着蠢蠢欲动的简远摆了摆食指,示意他别耍花招,这个点儿的餐厅也都是快餐店了,好在除了油炸食品还有卖饭菜套餐,他随便点了份,顺了顺简远四处弹跳的小卷毛,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人,他们随便挑了个角落坐下,带着食物。
简远恹恹的用塑料叉勺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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