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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赛迪亚小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叶翡问了阿尔凯诺的情况,得知这个家伙还没有死之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转念又一想,觉得这条毒蛇确实还不应该死,他要是死了,他们的案子估计反而更麻烦些。
她再次见到阿尔凯诺的时候他头上缠着纱布,却依旧是一脸诡异而热切的笑意,明明湛蓝美丽的眼睛,眼底却肆虐着一片沉寂的风暴。
他先是感谢了言臻和戚谷城将他从底舱带上来,然后就看向了叶翡,似乎颇为惋惜的道:“安……叶小姐,川田幸子是真的要杀你,你却还要救她?”
“我并不是救她,”叶翡淡笑,既然他没有要掩饰底舱所发生的事情,那么她也就没有装什么糊涂,“我也知道她是个杀手,我只是……想亲手要了她的命罢了。”
“啊……那当然再好不过,”他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川田小姐去了什么地方吗?”
叶翡摇头:“我可不知道,她逃走了。”
阿尔凯诺不置可否:“叶小姐没有找到她吗?”
“这么大一片海,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于是这次谈话无疾而终。
回到他们的住所,茉莉见了叶翡忽然扑上来八爪鱼一般抱在她身上:“叶子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言臻一把将她提了下来。
叶翡:“……”
她无奈的道:“我当然没事,这是在海上,我在水里受伤的可能性比在陆地上要小得多。”
“是怎么回事?”戚谷城问道,“爆炸发生之后到底怎么了?你一下子就不见了……”
叶翡道:“有东西落下来……他把我推开了,对了,你有没有受伤?”
言臻没有说话,其他人目光飘然的对视,叶翡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严重吗?”
“不严重。”他淡然道。
叶翡满脸狐疑:“真的?”
沐一讪笑着看了言臻一眼,道:“实话给你说,还是有点严重的。”
叶翡“哦”了一声,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和戚谷城说起了情报的事情:“我被炸弹的气浪冲击到了楼梯下面,在底舱遇到了廷代尔夫妇的侄女,之后上来又遇到了追杀川田幸子的竹本铃姬……对了,竹本铃姬就是那个炸了游艇的舞娘,川田幸子就是……”
她将从楼梯上滚下去之后所遇到的所有的人和事,听到的所有的话语,包括岑湘垂死时的袒露和请求,包括阿尔凯诺毫不掩饰的杀意,包括她划破了竹本铃姬的喉咙,包括她划着小皮筏艇到达了布留思岛,却没有说自己在铅灰色的死火山下埋了一个人。
她死了吧,谁也不应该知道。
白礼在听说岑湘是个杀手,是个间谍之后骂了一声娘,道:“亏我还看她是个良家妇女才那么帮衬她……”
茉莉嫌弃的道:“你看谁都是良家妇女。”
白礼:“……”
但是沐一显然注意到的是岑湘的情报:“阿尔凯诺·莫里森这个人竟然和许青岳良亭都有联络?”
戚谷城沉吟道:“恐怕不止是和许青岳良亭,恐怕和慕容开,和整个天一帮的关系都匪浅。”
“那这么说来……”
“我们目前得到的白蛇最真实有力的供词就是他被催眠那次,他说起了所谓的‘钥匙’,”叶翡道,“如果阿尔凯诺是T·H·G的成员,并且和他们长期往来,那么天一帮贩毒的毒源肯定就是T·H·G,而那把‘钥匙’,说不定就是阿尔凯诺本人。”
“也有可能是他们的联络渠道。”言臻淡然道。
“是啊……如果这样往下顺的话,就完全合理了啊,”茉莉眯着眼睛道,“青蛇因为嫉妒白蛇在大陆的势力拓展于是起了私心,使了些手段将白蛇逼出了他的经营中心,使白蛇失去了踪迹,于是大陆上的运毒贩毒的工作理所当然的交到了他的手里,但是白蛇逃走的时候肯定带走了那把‘钥匙’,要么是重要联络方式,要么是通道,反正没有这个东西就不能继续贩毒,于是青蛇就一直在找这把‘钥匙’。”
“我想,”叶翡回忆道,“我在殡仪馆遇到阿尔凯诺那次,应该是他发现青蛇扳倒了白蛇,所以过来亲自视察……按照那个时间,白蛇应该已经到了江宁了。”
“是……这种解释很合理。”
戚谷城又问:“你刚才说,那个女间谍和阿尔凯诺勾结监视你——”
“这件事张局长知道。”叶翡打断了他的话。
从岑湘口里意外得知了七月的消息,她非常疑惑,疑惑又惊异,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她得得到整个计划令结束了……她有预感,他们很快就可以踏上回国的路程了。
“好,那阿尔凯诺·莫里森的身份呢?”
叶翡叹了一声,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他姓诺列加,是诺列加将军堂妹罗伊娜·诺列加的儿子……”
这句话她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但是由于刚才的信息量太大,大家似乎也就没这么注意,但是等到再次说出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言臻,除过言臻,他虽然也惊讶,但是脸上没什么实际表情。
“来头不小啊……”沐一感叹。
叶翡耸耸肩:“能娶罗伊娜·诺列加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劳尔·梅内德斯’竟然真的是贵族。”
“这个杀人犯……”
接下来交给沐一的工作要相对简单一些,调查罗伊娜·诺列加到底嫁给了哪家贵公子,虽然这个贵公子是个杀人犯。
她动作很快的去搜集情报了,但是她刚抱着电脑走开不久,就接到了明尼苏达州调查局官方的讯息,走了这么多天的程序,“劳尔·梅内德斯”真正的身份终于的档案终于申请了下来,然后立即就到了他们的手里。
刚好沐一不用查了。
白礼打开了那封加密的电子邮件。
一份个人档案,左边的照片依旧英俊优雅,分毫看不出这是个残忍的灭绝人性的杀人犯,但是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却不是他的照片,也不是下面履历中他那些残暴的行径,而是他的姓氏……布兰什。
一个曾经崛起过一任总统,两任国务卿的超级家族的姓氏,一个可以说掌控者经济命脉,拥有财富最多的世界家族之一。
这个人叫做……塞缪尔·巴克鲁·布兰什。
不管他在这家族里的地位如何,只要他被冠上了这个姓氏,只要他是一个布兰什,他就是尊贵的象征,他就是贵族。
“竟然是布兰什……”沐一感叹,“阿尔凯诺·莫里森,不,阿尔凯诺·布兰什,一个毒贩子,是个混血贵族……这个世界还能再玄幻一点吗?”
确实很玄幻。
一个从来和古老神秘,尊贵无比挂钩的姓氏,每一个布兰什都优雅高贵的象征,他们才华横溢,无可挑剔,他们留给世人的形象总是雍容而低调,却又入骨髓的高傲,仿佛天生的贵族,完美的代名词。
但是谁也想不到,这完美幕布之下,竟然会有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讽刺。
塞缪尔是个罪人。
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他残忍的剥夺了许那么多孩子的生命,以如此丧尽天良的方式,他杀害并侮辱了自己妻子,屠戮并毁掉了自己的儿子,如果这个魔鬼还是个贵族,那么就真的让人无比的想嘲讽发笑,又生出某种深沉无奈来。
封建社会时期,贵族产生于阶级分化,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之中他们要比平民占有更多的生产资料和资源,久而久之,诞生了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叫做权力,是power(权力),不是right(权利)……后者是某种许可,而前者,更像是是强硬的命令。
这么说可能会有些消极,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享有rignt的都是平民阶级,他们通过抗争从贵族手里分来power,成为自己的right,而贵族的是特权阶级,他们所享有的资源,他们的权力,是一般平民难以想象的。
他们高高在上,他们完美无瑕。
但是谁又知道,从古到今,贵族阶级诞生过多少个“塞缪尔”呢?
而即使是当下,即使平等人权观念深入人心,又是不是依旧存在着“塞缪尔”呢。
塞缪尔·布兰什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被执行死刑……如果他只是一个因为社会阶级固化,生活压力过大而仇视社会的牛奶厂工人,他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实验室杀人案,他肯定会被口诛笔伐;甚至他是一个出入华尔街,住在上东区的社会精英,因为心理变态扭曲而建造了杀人实验室,那么这件事一定会在社会上掀起巨浪。
但是他是一个布兰什,贵族布兰什。
所以实验室杀人案很早就销声匿迹,官方封存档案,甚至于连档案上的犯罪人名字都只是一个叫做“劳尔·梅内德斯”的代称。
于是再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而阿尔凯诺,他的血统很高贵,高贵到可能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比他更高贵,但是他从杀人魔窟里长大,曾经一度成为魔鬼的玩物,或许他的人生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黑暗龌龊,于是他是个狡猾阴狠的毒贩子。
一个人的成长,和环境,社会关系,教育等息息相关,我们探索追溯犯罪者的过去,最幽微的创伤也可以导致最令人吃惊的后果,最不可能的犯罪却往往存在于那些最不可能的人身上。
“诺列加和布兰什结姻的出身,结果却是……”沐一低声叹了一句,话却没有说完,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在场的人无比表情微妙而叹息。
言臻忽然沉吟道:“他的母亲是罗伊娜·诺列加的话……”
“怎么了?”叶翡问。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廷代尔夫妇拍卖会真正的目的吗?”
“对……本来据说要将银行那笔钱的去处的消息卖出去的,”沐一皱眉道,“但是最后被竹本铃姬给搅和了。”
叶翡对言臻道:“你也说过,那笔钱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如果是另一笔钱呢?”言臻突兀的问。
“什么意思?”
“国际商业信贷银行(BCCI)洗钱案,曾经波及诺列加,乃至于有传言称他被逮捕下狱的其中一个罪名,就是洗黑钱。”
茉莉疑惑:“但是这毕竟只是传言,关诺列加什么事儿呢……”
言臻却倏然问沐一道:“当年这件案子是谁办的?”
沐一手指在电脑上划动一阵,抬头:“罗伯特·马祖尔,前海关总署的一名秘密特工,现在自己经营一家私人秘密调查机构。”
“他一个人办的?”白礼嗤笑,“怎么可能?”
“他是卧底特工,”沐一道,“几乎法庭上呈上去的所有证据,几乎都是他做卧底的那一年半搜集的,全都成为了起诉那些洗钱分子和银行家的有力佐证。”
叶翡道:“我们去拜访他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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