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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浓的养伤生活过的十分舒心,云家以后还要用得着她,所以并没有克扣云浓什么,反而是衣服箱笼摆设的送来一大堆。
“祖母这是恨不得把归田居都给我帮到无垢庵啊,”
云浓轻轻一叹,看着脸上泪水未干的昂哥儿,“你都快十岁的人了,难道在学里遇到事儿了就一味哭?”
“才不是呢,”
听姐姐如此说,云世昂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大姐姐走了,你也走了,呜,家里只剩我一个人-”
云裳已经没了,若不是昂哥儿跟自己说,云家也没有人告诉自己,云浓眼眶一红,任泪水落了下来,活着的时候再恨再怨也好,可是死了,无端的她的好也想了起来,毕竟在端午之前,云裳都是一位护着弟妹的好姐姐。
“记得大姐在广宁郡王府落水那日,二姐姐还跟我说,以后要好好读书,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也能护住你们,可是我还没读出来,两个姐姐就都没有了,呜-”
“你这个孩子,有什么可哭的?依我说,高兴才是,大姐姐受伤去了是她命不好,可是咱们不还有二姐么?二姐以后可是贵人了,你且放心,有二姐在,你读不读书都能做官的,怕什么?”
云裳一死,云浓出继,云家便只剩云瑶这一个女儿了,因此云瑶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说话也不再像前阵儿那样低眉顺眼,居然连长房嫡子都敢拿话教训了。
“我们大姐刚走,他哭两声是姐弟情深,就连我,乍一听闻心里也难过的很,”
云浓冷冷的看着云瑶,“不像三妹,明明家里有丧,还这么花枝招展的出来,你不晓事,难道二婶也不懂?还不快将头上的花都给我摘了!”
见云瑶沉了脸不说话,云浓娥眉一扬,“怎么?我还没有出继呢,就说不动你了?你个不孝不悌的东西,长姐出了事,就算是父亲和祖母面上不显,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能舒服得了?再说长姐在世时,最疼爱的是谁?是谁成天往她瑶华院里跑,大包小包的搬东西?现在好了,竟敢戴了粉芙蓉出来,你是想叫全京城人都看咱们云家人薄情?”
“二姐,我,是家里不许提大姐的事的,”
云瑶扁扁嘴被云浓骂的想哭,心里也不服气,真觉得自己是贵人了?若不是祖母拦着,这个姐姐又背地里下蛆叫自己出不了门,好事儿哪里会件件落到她头上?“姐姐真是脾气涨了,好歹伯父也是两淮巡盐使,你也给我留些体面,在无垢庵逞威风小气师太听见了觉得你脾气太大,又不悌手足-”
听云瑶不服的兀自嘟哝,再看云世昂一脸懵懂又带了些怯意,看得云浓心里一软,如今黄氏根本不顶事,胡氏年纪又大了,云天和再外放出京,只有十岁的云世昂万一碍了谁的眼,她轻轻拍了拍弟弟示意他不必害怕,转头向云瑶道,“我竟不知道原来我父亲做了巡盐使,你这个侄女儿竟然高贵起来了?居然开始教训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何做人了,看来申嬷嬷这些日子懒了些,才将你放了出来,既是如此,那云三姑娘请回吧,我这里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绿蚁,你先送三姑娘回去,将今儿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祖母,再跟她说,我说的,原以为就算是我这个孙女儿出继,云家也会念着曾经的骨肉亲情,谁知道竟然翻脸的这么快,文书还没落定,云家人就不认我了,”
云浓盯着云瑶青红莫辨的脸,一字一句道。
“你!”
云瑶没想到云浓竟然这么不给她脸面,气得浑身哆嗦,“云浓你!”
“我怎么?不要以为大太太病着,我也不在云家了,云园便是你们二房的天下,回去多看看书,查查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的意思,”
云浓最看不起二房这群人,吃你的住你的,结果还要理直气壮的谋算你,不过这些都跟她这个即将出继的女儿没关系了,
“姐姐,”
在云世昂的印象里,自己的二姐姐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忽然这么变脸,他还是有头一次,因此看云瑶被绿蚁给弄了出去,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三姐她?”
云浓拉了要起身的云世坐下,“你留下陪姐姐说说话儿,一会儿叫庵里的马车送你回去,”
屋里内剩亲姐弟两个,云浓侧头仔细打量着云世昂,如今十岁的云世昂瘦瘦弱弱的,小小年纪便顶着一对青眼窝,“你每天熬夜?”
“先生教的书我背不会,父亲说背不会就不能睡,”
云世昂脸一红,有些紧张道。
“今天背不会就明天背,若是熬坏了身子,以后想背都没机会了,”
云浓怜惜的捏了捏云世昂的小脸,这个年纪,包子脸才是王道,“大太太一直病着,想来也无暇照看你,你也一天天大了,得学会照顾自己了,姐姐以后又不在府里,”
说到这儿云浓鼻子一酸,那个家里若有不舍,便是这个每天散了馆就偷偷往归田居里跑的昂哥儿了。
“可是祖母和父亲说了,昂哥儿是大孩子了,要读书上进求功名,重振云家家声,靠得就是我跟大哥了,今年父亲就要叫大哥下场了,”
云世昂一是不知道到底谁说的对,一时茫然起来,“以前姐姐不是说过,叫我好好读书以后可以保护你们么?可是我还没有读出功名来,大姐没了,你又要离开云家-”
云浓被弟弟说的心酸,她想将云世昂揽在怀里,可是身上的伤又做不到,她又拉了云世昂的手道,“以前姐姐跟你说的也不全对,你读书不是为任何人,也不是为了保护谁不被人欺负,咱们读圣贤书,为的就是学圣贤怎么做人,如何学圣贤做人,就非得读圣贤书不可了,父亲叫你读书,就是要学做人的道理,古语有云‘智者兼顾天下,达者独善其身’,姐姐并不求你兼顾天下,盛世咱们只要做到独善其身就好。”
见昂哥儿并不太明白她的话,云浓揉了揉弟弟的手,“父亲想叫你走科举之路是对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儿也只能走这条路了,不过姐姐却觉得凡事不可强求,你只要尽力了,就算是不成,也不用太在意,你是家里的嫡子,以后还要奉养父母,撑起整个云家,所以啊,姐姐觉得做个明白人比读书还要重要。”
云浓实在是觉得胡氏和云天和本末倒置了,如果家里的男孩子都立不起来,难道要一辈辈的靠献祭女儿来谋求富贵?
什么“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为官做宰蝇营狗苟,云浓压根儿就不希望弟弟将其做为一生的追求,如果真是书读的好,又想为善一方的话,倒也无妨,可是像云天和那样,就太下作了,云浓可不希望看到弟弟也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秦翰,不行的话,等秦翰闲了,帮着给昂哥儿找个好些的书院,跟着品性端方的夫子学学,才是正道。
送走昂哥儿,云浓便扶了红泥慢慢在屋里走动,她只是肋骨摔伤了,并没有断,年轻人养了十几天,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想起身见云瑶她们,只是懒得叫云家人知道自己伤好了,“外头有什么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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