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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进门前,傅氏轻轻托了一把薛老夫人,道:“寿宁长公主已经到了,正在里面吃茶说话呢。”
薛老夫人笑着道:“还是沾你婆婆的光,我可是有些日子不曾见过长公主了。”
她脚下步子不停,唤着身后的沈若华:“快随我去见过殿下,莫要失礼。”
沈若华答应着,却是垂下眼帘来,目光有些复杂。
寿宁长公主与康王同为已故的先皇罗贵妃所出,也是当今皇上的长姐,想不到她会亲自来这寿宴,看来英国公府很得康王看重,不知一会康王妃可会亲自来。
进了花厅,沈若华一眼就看见坐在正位的英国公齐老夫人,还有坐在她身边一身玫瑰紫洋缎五彩牡丹凤凰通袖长袄的寿宁长公主,她带着紫貂鼠昭君套,头上的九尾含珠凤钗明晃晃地耀眼,通身上下只有腰间系着的素绦表明了孀居的身份,正与齐老夫人说着话,容长脸上隐约可见细纹,刻板的神情如同从前在慈明宫中每一次见到一样,难得见到笑容。
听说薛老夫人来了,寿宁长公主与齐老夫人齐齐看了过来,只是目光都落在了薛老夫人身边跟着的沈若华身上。
薛老夫人带着沈若华到了跟前,先给寿宁长公主屈膝行礼:“长公主安好。”
寿宁长公主看了眼薛老夫人,淡淡道:“广平侯老夫人不必多礼了,请起来吧。”
目光却是放在沈若华身上一直未曾移开:“这位是府上的三夫人?”
虽然是问话,却很是肯定了。
薛老夫人忙应着:“是,是三房媳妇沈氏。”
有些忐忑地站在一旁,连丫头们送上来的圈椅都没有坐。
沈若华平平静静地回望着寿宁长公主,任由她肆无忌惮地看着,却是分明察觉到,那目光里不止是好奇地打量,似乎还有说不出的阴冷,让人不由地心生警惕。
她不明白,为何寿宁长公主会对沈氏这么个小人物这样上心,她记忆中的寿宁长公主尚了襄阳侯之子冯义,原本也算是年少夫妻一段佳话,可不想冯义在刚成婚不到两个月就忽然得了急病撒手而去,寿宁长公主只得孀居在长公主府里十余年,许是青春丧偶,让这位长公主殿下性情大变,沈若华自小进宫时便见到的是她那刻板的脸,那张脸上几乎很难见到笑容,只有看见年轻清俊的男子才会微微露出笑来,这也一直是慈明宫中嬷嬷宫女私下里的笑话,更传出长公主府里养了好几个小倌,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
只是从前她与寿宁长公主的来往也很少,寿宁长公主是康王胞姐,她是太后最为信任得力的永嘉郡主,彼此相见也都是见了礼维持表面客气,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想不到再见却是这样的情形。
寿宁长公主看了好一会,才微微勾起嘴角,寡淡的脸上露出笑容来:“你是保定府督抚沈均儒的女儿?”
那笑容不及眼底,盯着沈若华的目光很是冰冷。
沈若华屈了屈膝:“是,家父沈均儒。”
“你父亲不是还在大理寺吗?”
寿宁长公主的声音高高扬起,“照我说,大理寺越发无用了,断个案子还要这样久,真是一班子酒囊饭袋!”
花厅里的夫人们都听出意思来了,看着沈若华的目光更是复杂,却不知道这位广平侯府三夫人因为何事惹得寿宁长公主如此不喜欢,也都知道这位长公主可是脾气古怪难伺候,对沈若华都抱了些怜悯之意。
沈若华倒是并不在意,微微笑着道:“长公主说的是,分明是无罪还要拖延这样久,真是不该。”
平平静静一句话,却把寿宁长公主话里的意思完全改变了,却让人挑不出不是来。
寿宁长公主眉头一皱,看沈若华的目光更是有怒意,却还是冷冷道:“罢了,你也下去吧。”
并没有再说下去。
沈若华道了谢,走到薛老夫人的座位后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了,心里却是疑惑着,沈氏与寿宁长公主应当是完全不曾有过来往,就是沈均儒沈家与寿宁长公主之间也并无过节,这样看来是并不相干的两个人,可为何寿宁长公主对沈氏这样不满,初次见面就是这样对待,难道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
沈若华坐的位置旁也坐着好几位年轻的夫人,看得出往日就是常来往的,正一处说着话,看着沈若华坐在她们旁边,都停了停,却是没人与沈若华搭话,想来是因为方才寿宁长公主对沈若华的不喜,没人敢冒着得罪寿宁长公主的危险来与她说话了。
沈若华倒也没什么兴趣与她们多说什么,这些女眷凑在一起无非是家长里短,不是说哪一府里新添了个哥儿,就是哪一家又嫁出去个娘子,再不就是哪一处市坊的衣料时兴,她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倒不如安安静静坐在这里。
她能感觉到,老夫人之所以带了她来英国公府赴宴,目的并不那么单纯,只是她还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必须格外小心。
她接过丫头送来的茶盏,端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拂弄着茶水并不喝,打量着上位坐着的齐老夫人与一旁满面笑容伺候着的傅氏,齐老夫人头发花白,目光温和,坐在位上并不太说话,只是和气地笑着附和两句,与八面玲珑在花厅里四处招呼着与人亲亲热热说话的傅氏倒是很不一样。
这一对婆媳也很是有意思,傅氏在齐老夫人身边伺候时,虽然齐老夫人并无不悦之意,只是她送上的茶盏点心是一样都不碰,让人接过去放在案几上原样摆着,傅氏凑趣说几句笑话,齐老夫人也只是笑一笑,不会接过话去,半点回应也没有。
沈若华看到这里,笑了笑,看样子那个消息是真的,齐老夫人一直对英国公原配夫人梁氏很是满意,对继室傅氏却是看不上的,这对婆媳也是维持着表面的和气罢了。
“三夫人,”
沈若华身后有人招呼道,“你可还记得我了,我是临江伯府孙氏,前些时日与你在我府上四娘子出阁的喜宴上见过的。”
沈若华回过头去,只见她身后的位上一位娇怯怯的年轻夫人正凑近来与她说着话,脸上带着亲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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