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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不睦】
吴程与鲍修让的梁子结在福州,史官们没兴趣详细记录,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说二人在福州生隙。
下面我们将大胆还原这个前面的伏笔:
李仁达归附吴越国时,鲍修让作为驻福州总司令成为福州“太上皇”,后诛杀李仁达,控制福州,然而钱弘倧却任命吴程知福州。鲍修让前人种树,吴程后人乘凉。
随后发生的“福州二次战役”更是值得推敲玩味。我们两次详述过这次战役,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始终未加以展开,这便是“骗”查文徽出兵福州的那个间谍,以及开战之初吴越驻军的惨败。
来自福州的间谍密告建州查文徽,说吴越国驻军已走,闽人渴望被南唐解救,恭请查文徽前往接管。这个间谍是谁派去的?有没有可能是鲍修让?
鲍修让忌恨吴程猴子偷桃,于是在离开福州时,派人告之查文徽,希望借南唐之手除掉吴程。间谍口中的“吴越驻军”应是鲍修让所率领的部队。叱咤政坛多年的查文徽,面对这种说辞竟然深信不疑,虽经部将百般劝阻,仍执意前往,他的这种倔强是否源自他与鲍修让的某种密谋或默契?
南唐前锋部队确实在福州外围取得了大胜,生擒吴越将领马光进等,福州守军惶恐不安,据记载“将卒充溢庭庑,纷然不可遏”,将士们堵在府衙,人声鼎沸,办公室里里外外全都挤满了人,慌作一团,眼看就要爆发哗变,大家争论着到底是投降还是逃跑。关键时刻,吴程“登槛瞠目叱之,由是一军皆股栗”,吴程急得上了桌子了,瞪眼大骂,吓得将士们两腿打颤,这才不敢喧哗,局面得到了控制。
在其他版本的叙述中,也有说吴程“密示方略”,告诉将士们,说这场败仗是我们故意为之,就是要诱敌深入,故意放水演给南唐的,然后稳住了军心。
从“将卒充溢庭庑,纷然不可遏”,到“登槛瞠目叱之,由是一军皆股栗”,像是诈败吗?诈败诱敌的战例多了去了,演到这份儿上的也没谁了。这哪儿是诈败,分明就是真败。
如果吴程丢了福州,谁高兴?南唐君臣自然高兴,吴越国这边呢?当然是鲍修让,“你瞧,我说吴程不行吧,我说福州不能离开我吧。”也不用真的丢,只要打成僵局,鲍修让很大可能会再次奉命救援,驱逐走南唐军队后,鲍修让会顺理成章地坐镇福州。
人算不如天算,吴程不仅稳住了阵脚,击退了南唐军队,还将查文徽生擒,出尽了风头。而吴程也许已经猜到了是谁把查文徽勾来的,“啊,是你小子把鬼子引到山上的?”
以上观点纯属个人臆想。总之,在福州的这段时间,吴程与鲍修让的私人关系迅速恶化。
不仅是鲍修让,另一位主将罗晟也与吴程不睦,而这次奉诏伐唐,吴程偏偏又是二人的顶头上司,据说在此期间,吴程利用职务之便,处处打压鲍修让、罗晟,二将非常生气,却无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
攻下常州又怎样?还不是老子在前面拼命,孙子在背后抢功劳?鲍修让念念不忘福州之耻,与罗晟孤灯对饮,痛骂主帅吴程。
在开战之初,南唐也做了些功课,比如派陈处尧到契丹搬请救兵,又到北汉请求北汉相助;派乔匡舜出访杭州,游说吴越国不要为虎作伥。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契丹、北汉明确了见死不救的吃瓜态度,并且将陈处尧扣留不遣,因为回淮南需要横穿中原全境,万一被中原人捉到了,岂不友邦惊诧?契丹和北汉都不愿被后周误会;而吴越国也果断拒绝了乔匡舜的游说。
常州前线,南唐将领柴克宏心生一计,派出船队声称是迎接乔匡舜回国,而把士兵藏匿在船队之中。
于是颇为吊诡的一幕出现了,吴程竟然不疑有他,还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对船队予以放行。
吴程既是丞相又是统帅,还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按理说不应该是傻白甜、腐儒,但他一没有接到上级通知,二没有汇报核实,三没有对来船进行安检……就放心大胆地让敌方船队驶入我方军事重地,实在匪夷所思。
鲍修让和罗晟都看出来有问题了,但他俩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表面傻乎乎、心里美滋滋,“等死吧你!”
船队靠岸,南唐敢死队鱼贯而出,直扑吴越兵营。于是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史籍记载说鲍修让因与吴程有隙而不救,放水当演员;罗晟则更为过分,竟然为南唐兵充当带路党,指引他们攻击吴程的中军大帐。
所幸裨将邵可迁力战,亲儿子死在马前都顾不上看一眼,这才使吴程狼狈逃离战场,捡回一命。
吴越军队惨遭溃败,主帅吴程“仅以身免”,死亡将士数以万计,前功尽弃。宣州前线的路彦铢听说常州失利后,为防止被切断后路,也率部有序撤回境内。
吴程逃回杭州后,钱弘俶以败军之罪将其贬黜,剥夺了一切官职,总算给这位姑爸爸留了一条命,吴程从此退出政坛。
965年8月,吴程病逝,享年73岁,钱弘俶感念其早年功绩,宣布恢复其原职,赐谥号“忠烈”。史官对他的盖棺定论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反差”,吴程的一生有两个关键词:福州,常州。史官评价说他在福州之役中简直是老六,而常州之役中却更是老六,前后对比简直不要太反差。